人是游戏的动物。世间万事万物,都可以以游戏的态度对待和参与。
小孩子玩游戏的态度是极其严肃认真的。对他们来说,游戏本身就有着终极意义,他们在游戏中投入了自己全部的智力、精力和爱恨情仇。游戏的结果,不管是输还是赢,都牵动着他们的全部神经。
对成人来说,游戏就只不过是游戏而已。他们在游戏时抱着旁观者的心态,胜也无大喜、输也无大忧,不动感情、不伤筋骨,看起来十分潇洒自如。
成人这样的变化,实际上是一种退化。人慢慢长大,面对的事情越来越多,内心的焦虑也就变得越来越强烈。为了减少内心的焦虑,就需要采取一些办法,办法之一就是把遇到的事件分类,以便不同的事情不同对待。比如把事情分成严肃的和不严肃的,前者可以是事业、爱情、婚姻、友谊之类,后者则可以是各种游戏。这样分门别类处理之后,会使一切看起来显得有条理一些。而且,在严肃与不严肃、投入与不投入、在乎与不在乎之间的转化,看起来可以使神经得到一张一弛的运动。
但是,这样的转化本身,就是很耗能的。想想有多少人在经历了游戏的周末之后,又要在星期一的早上上班,整个一周都在盼望着周末又一次到来,就知道这样的转换有多么痛苦。
儿童游戏精神的丢弃来自教育。许多成人教育孩子的方式之一,就是让孩子把所谓“正经的”学习跟“不正经的”游戏分开,要求孩子玩的时候玩,学习的时候学习。久而久之,就造成了学习跟游戏的势不两立。这显然是成人把自己的焦虑传递给了孩子,并且还会在家族中一代又一代地传递下去。
有一个故事。一个人开始信仰上帝,他问牧师,可不可以在祷告的时候抽烟?牧师几乎有点愤怒地说,当然不可以。这个人想了一想,又问,那可不可以在抽烟的时候祷告呢?牧师听了高兴地回答:当然可以。明白人稍微想一想,就知道这其实是一回事。估计家长们是不会允许孩子学习的时候玩耍的,但孩子可以在游戏的时候学习吗?
成人需要重新学习孩子的游戏精神。或者说学习孩子不把世间万事万物分类成游戏和非游戏。一切皆游戏:工作、生活、爱情、婚姻。也许成人在说到游戏的时候会有不严肃的意味,但是不要忘记了,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游戏可是天底下最严肃的事情。把游戏看得不再严肃,是成年人的疾病。
如果人生如游戏,那这场游戏也是有境界之分的。最低的境界是,把人生一切都看成是严肃的、不可游戏的。这样的人一定长着一副偏执的面孔,有着僵硬的身体,整个精神世界一片荒芜凄凉。
稍高一点的境界是,把学习工作之类严格跟游戏分开,一时拼命学习工作,一时尽情玩乐,并且有意识地让游戏变成恢复在严肃类事情中所消耗的体力和精力的过程。这样看似高明,实际上却高明不到哪里去。按照佛教的说法,这还是在“有分别之心”的低境界。形象地说,这样的人过的是这样的生活:一段时间生活在天堂,而另一段时间生活在地狱。一年到头总在盼望着节假日的,就是这一类人。
最高境界是,内心不再有游戏和非游戏之分。以游戏之心做养家糊口或者为人民服务的大事,也以做大事之心游戏,心神不再因事而分离,耗能自然减少,疲惫不堪的情况就会较少发生了。
设想这样一幅场景:周一早上起床,先把自己弄得神清气爽,然后赶到办公室,心里大约估摸一下以后5天要处理的所有的麻烦事,就像游戏高手审视某一关的难度一样,随后精神一振,暗自窃喜:越麻烦越好,要不怎么能显示俺的水平?
可以想见,在这样的游戏中,5天的游戏式工作是很容易过去的。而且对于游戏人生的人来说,几乎唯一的遗憾就是:人生会因为太轻松太幸福而显得太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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