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位的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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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表在《孩子宝贝》杂志10期

▲儿童心理学研究表明，孩子种种同性别角色相符合的行为，同父亲的影响密不可分。男孩向父亲观察、模仿男性的语言和行为，女孩则从父亲身上获得接纳、学习同异性交往的经验。
小巫告诉我们，父爱的健全对于婚姻关系和孩子的心理健康都至关重要。父亲是榜样、是偶像、是孩子生活智慧的源泉。
（文字整理/王珺）
**养孩子是女人的事？

《孩子宝贝》：我们常说：父爱如山，母爱似水。父爱与母爱在孩子的成长中分别占据怎样的地位？

小巫：父爱与母爱在儿童成长过程中同等重要。父亲的爱和接纳赋予孩子价值感，使孩子感到自己是有价值的一个人。父爱与母爱相结合，给予孩子自信心和安全感，开发孩子的情商，在孩子成年之后能够顺利地得到他人的爱与接纳。在父爱母爱结合良好，即阴阳平衡的家庭里，母亲更多承担了哺育、照料、安抚的任务，父亲则承担了供给、保护、教养的任务。
《孩子宝贝》：怎样的情形算得上“父爱缺失”？
小巫：“缺失”不一定指离异单亲家庭。很多父爱缺失发生在婚姻完整的家庭，父亲把养育孩子的任务完全推给母亲，不参与养育的任何活动，很少和孩子一起共度时光，对孩子的态度也比较冷漠，甚至严厉乃至粗暴。
《孩子宝贝》：除了家庭原因，整个社会和教育体系是不是都对父爱缺失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小巫：由于女性的生理构造，母爱几乎是天然而成的，孕育、分娩与哺乳期的荷尔蒙分泌，给母爱的产生创造了得天独厚的条件。父爱则发生于丈夫对妻子的爱情，在与婴儿的朝夕相处、悉心照料当中，逐渐建立并稳固起来。
做父母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人们需要大量的学习和自我提升才能成为合格的父母。很遗憾，我们的学校什么样的课程都有，却没有设立这门对人生、对社会都至关重要的课程。各种孕期班、营养课、早期开发讲座，几乎都是针对母亲的，大家似乎也都默认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养孩子是女人的事儿！
**“婚内单亲母亲”的家庭危机
《孩子宝贝》：从孩子的孕育开始，一直到哺乳，母亲似乎一直与孩子走得更近，这是不是造成父爱缺失的主要原因？
小巫：这是人们普遍的一个误解，似乎因为孕育、分娩、哺乳和照料，都需要母亲单独承担，家里再有老人、保姆，父亲就没有插手的余地，因此也就大撒把不用管了，只要去挣来足够的钱财就行了。
其实孩子孕育、出生和成长的每一个环节，都需要成年男性作为丈夫与父亲的亲身参与，这个家庭的三角形（如果是一个孩子。多个孩子则形成多边形）才是完整、平衡和稳固的。虽然因为母亲角色的独特性，幼儿在一定时期和母亲形成更加紧密的关系，这并非意味着父亲就被排斥在外。
男孩子在学龄期，需要逐步和母亲分离开，解脱那种紧紧纠结在一起的情感纽带，走到父亲那里，从成年男性身上获得生命的价值感与使命感，获得生活的智慧与自律的技巧，以父亲为榜样，成长为一个有责任感、有归属感、有道德感、尊重女性、热爱家庭的成熟男性。
女孩子也一样，在学龄期，需要解脱与母亲的情感纽带，走到父亲那里，从成年男性身上获得爱与接纳，获得与异性相处和沟通的技巧，以父亲为偶像，成长为一个自尊自爱、自信自立、情感成熟的女性。在青春期后期，女孩子在情感上需要与父亲分离，再次回到母亲这里，与母亲建立更加深厚、互补的感情纽带，为自己今后成为合格的母亲打下良好的基础。
（“男孩子从成年男性身上获得生命的价值感与使命感，获得生活的智慧与自律的技巧；女孩子从成年男性身上获得爱与接纳，获得与异性相处和沟通的技巧。”）
《孩子宝贝》：在单亲家庭中，父爱的缺失表现得比较明显，那么在普通家庭中，父爱的缺位和单亲家庭的父爱缺失有什么不同表现？
小巫：单亲家庭中，由于婚姻已经解体，父亲本身的缺席，至少还是一个明确的、容易解释的现象。在双亲家庭中，父亲和孩子之间，身体与情感上的距离，则给孩子带来更多的混乱。我在咨询工作中，见到过很多母亲一手带孩子，父亲及少甚至不参与的现象，我给这样的母亲创造了一个独特的称呼——“婚内单亲母亲”。
父亲与孩子距离远，必定造成夫妻之间的距离，使得婚姻发生危机；也导致母亲与孩子的感情纠结过于紧密，给孩子带来过多的心理压力，使得家庭的三角形失去平衡。无论单亲还是双亲，父爱的缺失带给孩子的被遗弃感，是同等深刻的伤害
**孩子的心理症结
《孩子宝贝》：在你接触过的案例中，父爱缺位的孩子容易产生什么样的心理问题？
小巫：父爱缺失带给孩子最严重的心理问题，就是这样的孩子极度缺乏对自己的认可和接纳，缺乏成长的动力，这会严重影响他们的学业与成就。同时因为缺少与父亲的感情绑定，他们难以与他人形成亲密的关系。这种心理症结，直接影响到他们一生的人际关系，尤其是恋爱、婚姻以及亲子关系。
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是从与父母双方的关系那里学习、练习、掌握与他人相处的技巧。也从父母之间的关系那里观察婚姻关系是怎么回事，父母之间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尊重，注重理解和沟通，相依为命，都是孩子学习和效仿的榜样。
《孩子宝贝》：这些案例带给我们的启示是？
小巫：这样的案例比比皆是。很多家庭，父亲长年在外出差，或者工作极其繁忙，与孩子见面的机会很少。也有一些父亲，虽然业余有闲暇，却因为对父亲角色的认识不足，而宁可自己去玩儿，也不跟孩子共度时光。
“婚内单亲母亲”，很容易把自己对婚姻、对配偶、对自己生活状态的焦虑与不满，都投射到孩子身上，让孩子变得很焦虑、神经质；同时她们对孩子抱有内疚感与过高的期望，既溺爱孩子，又严格管教孩子，给孩子带来沉重的压力。
父爱缺失的男孩子，还要承担母亲“替补配偶”的角色，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他们取代了父亲，成为母亲精神的寄托，满足母亲的精神需求。这是一种精神乱伦，对于一个年幼的儿童来说，是极端扭曲、病态的存在状态。
然而儿童会牺牲自己的身心健康，来迎合成年人的期望和需求。这种孩子一般来说，体质都比较弱，容易生病，经常患有慢性病，尤其是免疫系统方面的慢性病，比如哮喘、湿疹，或者肠胃紊乱。他们与母亲的情感纠结极端紧密，表现的非常粘母亲，不能离开她，有严重的分离焦虑。一方面，他们害怕母亲也像父亲那样，疏远、拒绝、抛弃他们；另一方面，他们用自己的弱小、粘人、多病，来纠缠母亲，获得关注，让母亲不去关心自己岌岌可危的婚姻，以此来维护家庭表面上的完整。
**父亲：孩子生活智慧的源泉
《孩子宝贝》：父亲表达和给予爱的方式与母亲是否相同？
小巫：男女基因不同，表达爱的方式当然也不同。
但是这世界上并没有什么规定，男人就应该是一脸深沉、不露声色、不表达爱意。对于孩子来说，父亲的笑容、爱抚和拥抱，跟母亲的一样意义重大。父亲不压抑自己的爱，孩子也学会正确地表达自己。一个温和地坚持原则的父亲，远比一个粗暴严厉的父亲，更能滋养孩子的情商，更有助于孩子发展健康的人格。
《孩子宝贝》：如何科学地表达父爱，与孩子交流，最大限度地发挥父爱在孩子成长中的作用呢？
小巫：父爱的参与应该从围产期开始，父亲陪伴母亲去医院检查、和母亲一起学习关于婴幼儿养育的知识。一个获得丈夫关爱、支持与呵护的女性，内心是幸福、满足和平静的，她对孩子的态度也是积极、开心、爱护和平静的。
孩子出生伊始，父亲就应该积极地参与养育的各个方面，支持母亲母乳喂养、协助母亲给婴儿换尿布、洗澡、抚触、护理、哄睡，与孩子建立亲密的感情绑定。在孩子成长的各个阶段，父亲都应该是不可或缺的实质性存在，和孩子共度时光，给孩子讲故事、做游戏、交谈（即便孩子还不会说话，父亲的声音和讲话，有助于他们开发语言能力）、倾听、辅导、指引。
一般来说，父亲比较胆大，敢于冒险，乐于跟孩子从事一些大幅度带刺激的运动项目，比如轮滑、攀爬、冲浪、远足、球类等等，有助于开发孩子身体的协调性，从而开发他们的智力、信心与个性，为他们将来的学业与健康打下良好的基础。
父亲在塑造孩子性格、树立道德规范方面，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对于孩子来说，父亲应该是榜样、是偶像、是指路灯、是生活智慧的源泉。
父爱缺失在男孩女孩身上不同的表现：
父爱缺失的男孩子，会游弋于男性集体之外，难以获得男性亟需的性别归属感；他不知道自己作为男人，应该有什么样的使命。由于缺乏男性榜样，他在性别认同，尤其是性别角色认同方面，会遇到困难。他不知道夫妻关系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怎样对待异性。由于缺少成年男性的道德指引和行为规范，他缺乏自律，很容易产生反社会行为。他们的情感和性格也很不稳定，有的胆小怕事、优柔寡断，有的脾气暴烈、做事冲动，有的则抑郁寡欢、自暴自弃。
父爱缺失的女孩子，由于没有得到成年男性的接纳和认可，会对自己作为女性的存在与价值，产生深深的怀疑。由于缺乏男性偶像，她不知道男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应该怎样对待女性才是尊重与平等的关系。她会对自己的性别感到深深的自卑，会穷尽一生、付出很大的代价，就为讨取男人的欢心。对于她来说，爱是痛苦的。她会不由自主地爱上对她漠不关心甚至虐待她抛弃她的男性，因为她没有从父亲那里得到正常的男性的爱、呵护与尊重。
妈妈做法：让对方参与到家庭关系中来
部分女性在生了孩子后，不由自主地包揽了全部养育任务，觉得丈夫笨手笨脚从而将丈夫排斥在外，并且不再注重与丈夫的感情交流，这些都使得丈夫产生一种失落感，继而对孩子产生怨气，好像孩子将妻子夺走了。这是非常有害的家庭动力，夫妻双方都应该有意识地改变，让对方更多地参与到整个家庭关系当中来。
如果是离异单亲家庭，那么母亲最重要的任务之一，是在孩子那里树立一个美好的父亲形象。无论婚姻带给自己的伤害有多么深重，都不能在孩子那里发泄怨气。即使在单亲家庭，孩子的第一个男性榜样依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果他是一个很丑陋的形象，那么孩子就会感到极端的自卑，对男性产生无端的愤怒。母亲怨恨父亲、甚至夫妻以孩子为砝码互相要挟，都会给孩子带来深深的创伤。
单亲家庭的母亲，在再婚之前，可以在亲属范围之内找到一些成年男性，请他们多和孩子接触，作为男性榜样的替补。只要母亲不当怨妇，既不因为内疚而在物质和教养方面过度溺爱补偿孩子，也不把所有的感情和精神寄托在孩子身上，而是积极地重建生活，对自己的情绪负责，快乐地迎接每一天，就能在最大限度上降低父爱缺失给孩子带来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