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朋友们的前任们之P君

P君认识雅思男是在一个网络论坛里，那会儿天涯还不是小三儿热帖集中地，那会儿榕树下还没有因为拖欠稿费臭名远扬，那会儿晋江的网文里还没有奇幻和穿越。总的来说，在论坛混的人还真都有两把刷子，都能扯两句历史政治，谈几句法律经济。P君就是在一大票之才子佳人中跟雅思男对上眼儿的。

那会儿P君刚进论坛里不长时间，很喜欢里面各抒己见的气氛，所以也会发些读书啊评论的帖子上去。渐渐就引来了注意力。有几分人来疯吧，小女子有些得意。后来论坛里出来一个装大尾巴狼的老学究，仗着出过书就瞧不起人。其实谁都知道他出的书是评职称用的，花个几万块钱买个书号印两千册堆自己家里占据半壁江山。不是什么大事儿，大家不想为难他，但他自己找骂。成天摆出一张忧国忧民的脸，动不动就捶胸顿足说“国人”如何如何。P君就不爽了，骂他：“你丫出过国么，有护照么，如了美国籍还是买了日本房啊，你有什么资格说中国人的劣根性，哪儿冒出来的假洋鬼子。”
论坛里的人都喝彩看掐，那老学究狗血喷头，支持不住，咬定P君是个道德败坏的女孩子，当众骂人不知羞耻云云。P君就说：“老人家，骂不过您就洗洗睡，别动不动就拿道德吓唬人，您道德，您别买书号哇。”
P君的口吐莲花引起了那个论坛“老大”的注意，那老大就是雅思男。雅思男那会儿正在考雅思准备出国，背单词背累了就跑到论坛磨牙掐架，他学识渊博又社会阅历丰富，很快就凭一张铁嘴在论坛里得到很高的人气。

你唱戏，我搭台，P君和雅思男很快就成为论坛里耀眼的一对儿明星。骂跑了那个不知死的老学究之后他俩已经成为默契的战友，恨不得隔着电脑屏幕各种拥抱飞吻举杯同醉。连论坛里的人都说，那俩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是他们俩的革命友谊很长时间内都维系在论坛的贴子里，既没有发过站内消息，更没有留过MSN、QQ等私人联系方式。换句话说，他们一直都没有把这层关系转移到“私人”上面来。
因为P君已经知道，雅思男有女友，在英国。他考雅思就是为了去英国找她。

后来是论坛里搞个什么活动，所有论坛里的老人儿都参与筹划，动静挺大，又说要见面啊一起旅游啊还做纪念品什么的。反正就是大家都很期待。P君虽然玩的时间不长，但是跟大家都很熟了，也一时兴起进了那个QQ群，一眼就看见了雅思男的QQ。P君的心扑通扑通跳了好几下，女人的预感总是很准，她知道如果她和雅思男联系上，肯定会发生点儿什么，可是可是，他是女朋友的，她不想当小三。可是……
P君一想聪明，大脑转得很快，在那一瞬间竟然也没了主意，只是盯着雅思男的QQ愣神。那是QQ上特别常见的一个头像，蓝色的大兔子，睁一眼闭一眼，带着点儿邪气，坏坏的。P君觉得那个讨厌的大兔子真的是在勾引自己。她深吸一口气，最后决定，只要他不主动加她好友，她就不去主动搭理他。
可是，大家七嘴八舌在群里说了几句之后 ，P君的Q消息就传过来，雅思男加她好友了。

这世界上有太多一拍即合的故事，你说是情投意合也罢，你说是臭味相投也好，反正只有当事人才知道那种感觉有多强烈。一个问候，一个笑脸，一句耳畔的叮咛，都能让人血压升高心跳加快幸福得快要晕过去。当时的P君就是这种感觉。跟她在论坛里一唱一和演对手戏的雅思男切切实实成为她qq好友里的一份子，并且向她发出了视频语音聊天的邀请。P君清晰地预感到自己的生命会多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片段。
雅思男的样子跟她想象得完全一样，典型的北方男人，短发净髯，眉浓鼻挺，笑起来带着点儿邪气，眼睛一转就像是在冒坏水。联想起他之前在论坛里咬那个老学究事，P君就忍不住想笑。雅思男的声音也好听，略微带点儿沙哑的男中音，普通话里有一点点东北口音，特别有喜剧效果，所以O君就更想笑。
这一聊就天南海北起来，内容早就跟什么论坛活动无关。各自说说所学的专业啊爱好啊乱七八糟的事儿，不知不觉就到了很晚很晚。寝室里的人要睡觉，P君索性关了电脑，拿了手机去走廊里跟雅思男通电话。那时候异地恋的情侣都喜欢在半夜煲电话粥，P君一直不理解有什么好聊的，既看不到人又得不到实在的拥抱有什么意思呢，可是P君听到雅思男的声音，听到他在那头儿神侃，突然就明白了这是多美好的一种交流。她在北京，他在东北，情愫却只是一线牵。P君捧着电话傻笑，另一只手划着老宿舍楼的墙壁，白灰簌簌地落下来，就想P君挡也挡不住的爱意。

P君和雅思男的恋爱像一场高烧，一发不可收拾。论坛里他们还是说说笑笑，不在论坛的时候就发手机短信或者打电话。P君上课几乎不怎么听讲，连讲课的老师都已经被这对着手机傻笑的姑娘气得没了脾气。雅思男那边儿复习英语也是静不下心来，他甚至算好了P君上课的时间，课间休息的时候打个电话过来腻歪几句。这样无可救药地坠入情网，异地恋的开始让人目眩神迷。
某个瞬间，P君会从甜蜜的漩涡中清醒过来，想到如下事实：雅思男有女友，在英国；他在考雅思，准备去跟女友团聚；她此刻没有办法出国；她不愿意当小三。
可是被幸福冲昏头脑的时刻总是多的，P君干脆咬牙狠心，爱怎样怎样吧，充其量就是网恋打电话，我们都没见过面，为什么要让自己背上良心债。
爱情是一条河，明知会丧命，还是有人义无反顾跳下去。

终于有一天，雅思男在电话里说：“宝贝，我去看你吧。”
P君听到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她努力调整呼吸问：“你确定吗？”
一向爽朗健谈的雅思男支吾了一下，然后说：“我去香港考个驾照。我现在的驾照在英国不能用。他们是右驾驶。我想……我听说香港可以考英国通用的驾照，反正现在也是闲着，干脆去考一个……顺便，看看你。”
P君说不出是难过还是高兴，她听得出雅思男是在努力找理由，他也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他和P君聊天没少聊他那位在英国的女友，他们从小就认识，在一起已经很多年。那女孩工作原因去了伦敦，很希望雅思男跟着一起过去，雅思男虽然没有特别明确的意愿想出国，但是觉得伦敦挺好的，而且他舍不得放弃与女友多年的感情。他终于下定决心出国，没想到半路遇到了P君。
很多人对网恋这种事儿有偏见，一是觉得双方接触太少，了解得不够；二是网上骗子多，谁都不能信任。P君不傻，不是没想过。但是她觉得跟雅思男已经认识很久很久，觉得彼此注定就是应该在一起的。
雅思男听出她语气中的不确定，试探地问：“要是你不方便，我就不见你了，从北京直接去香港。”
P君连忙说：“不不不，一定要见啊，我还怕你吃了我不成！”
雅思男又恢复大大咧咧的样子，在电话那头坏笑说：“那可说不准儿，万一吃定你说不定我就留在北京不去英国了呢！”
P君的心怦怦跳个不停，瞬间下了个狠心：为什么那么多人当小三都理直气壮，偏偏我不能？

P君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雅思男的情景。他是坐火车来的，比预定的时间晚了，P君在站台上上蹿下跳生怕找错了。事情往往是这样，你等的时候人不来，你走开一会儿人就到了，她刚刚跑去其他站台找他，他的车就到站了。雅思南打电话给她：“你在哪儿呢？”P君喘着粗气跑去约好的站台，在一群群涌动的人群中寻找虽然陌生却好似熟悉了几个世纪的人。没错，他是个网友，可是她真觉得几辈子之前就认识他了。P君在站台上跑来跑去，总是找不到他，急得快要掉眼泪，说好的默契呢，说好的一眼在人群中认出彼此呢。P君正要拿起电话打给他，就听到身后有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说：“傻瓜，我在这儿呢！”P君一回头，就看到QQ上的“蓝兔子”在调皮地冲他眨眼睛，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P君一时惊呆得不知说什么好，倒是雅思男先开口说：“笨蛋，我一眼就看到你了，你还傻了吧唧东看西看的！”P君忍住刚才因为着急险些掉下来的眼泪，皱着鼻子说：“你才是笨蛋呢！”雅思男哈哈笑说：“好，我笨，走，我带你吃好吃的！”说着就一只手捏住P君的脖子，像拎小兔子似的拎着她走，还不忘记嗔怪：“网上骂人挺狡猾伶俐，怎么现实中像个小孩子。”

见面的一切都和想象中的一样完美。他们都爱吃麻辣火锅，都痛恨吃狗肉火锅的人，都能就着火锅喝啤酒千杯不醉，下酒的有聊不完的好玩的事，从杨绛钱钟书到王小波李银河，从中英法律体制的不同到市民社会知识分子的困境……雅思男惊叹真的是第一次遇到能够听了他上半句就知道他下半句要说什么的女孩，P君也激动她找到了传说中能够爱她的灵魂如同爱她身体一般的男人。相见恨晚，把酒言欢，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欲罢不能的呢？
雅思男原打算在北京停一下就去香港的，没想到一停就是一天，两天，三天……喝酒，聊天，上床，喝酒，聊天，上床，喝酒，聊天，上床……热恋过的人都知道那种如胶似漆恨不得缠嵌在对方身上那种感觉。
后来P君跟我讲这段经历的时候，她忍不住笑着问我：“你觉不觉得我很无耻，当个小三偷人家男朋友还这么津津有味地回味。”我想了想，很客观地说：“这叫情致所动吧。连我自己都无法保证，原本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soulmate，忽然出现那么一个人，任何想法做法都跟你很合拍，能够抗拒这种诱惑的人是极少数。”
P君哈哈笑说：“还是你会解心宽，我能够遇到他已经是万幸，甚至不敢奢求长相厮守，能多在一起一天都是好的。我很无耻，可我真的放纵了自己的无耻。”

无耻的P君和雅思男在北京厮守了近一个月，雅思男直接回了东北，没去香港考驾照。P君问他为什么不去了，他说，大不了去英国再考呗，反正不着急。P君暗自想，他有没有可能是找了个理由，只是来北京看她呢。她甚至想，他有没有可能是动摇了去英国的念头，想留下来和她在一起呢。这种念头是那么强烈，好几次P君话到嘴边，都忍住了。她不是一个毫无理性可言的傻姑娘，她相信有些事情之所以美丽，是因为不去深究真相。如果他想留下来，自然会留下来。如果他想走，她挽留，就是践踏了自尊。既然最开始她就很成熟地抱着“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的姿态面对不这场不被看好的恋爱，那么无论结局如何，她都要以牙咬碎和血吞的姿态把这场戏光彩落幕。

所以，雅思男回东北的那天，P君送他去了车站，在站台上依依惜别，直到火车出站，她都是微笑面对的。他们在站台上拥抱了很久很久，雅思男伏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宝贝，我爱你。”那是P君第一次听到这句话。虽然以前有过男友，有过恋爱，但是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男人很认真很认真地对自己说这句话。有句话说“甜言蜜语说给左耳听”，据说情话到了左耳会格外甜蜜。P君相信了。
但是，她没有回应。她没有对雅思男说“我爱你”，即使她真的很爱。对于一个注定要在生命中消失的人来说，绝口不提比千言万语好。她只是很幸福地笑，很努力地享受那片刻的温存，即使这一别，很可能是永别。

雅思男回到东北，并没有忘记P君，相反，有了北京那一个月的耳鬓厮磨，两个人的感情更深了。网络啊电话啊简直一刻都停不下来，两个人都没有结过婚，但是都有一种新婚燕尔度蜜月的感觉，简直找不到更贴切的词儿来形容那种粘稠的思念。
偶尔冷静下来，P君不是没有想过，也许是因为两个人都知道这份感情不会长久，所以才濒死挣扎一般拼命记住对方的好。没有承诺，就没有负担。没有以后，就努力珍惜当下。所以双方努力向彼此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在北京的时候，碰巧赶上伦敦的女友给雅思男打电话，雅思男面有难色，P君会很大方地说：“你接吧。”然后躲进卫生间。雅思男说：“对不起，这对你很不公平。”P君说：“没什么不公平的，谁让我遇到了你，而你偏偏有女朋友。放心吧，我不用你负责，我能为自己负责。”
“不用你负责，我能为自己负责。”多年之后，P君想起自己的豪迈誓言，忍不住笑出声。女汉子的最大缺陷就是忘记自己是女人，忘记自己应该被呵护被保护被珍惜，那股子豪迈劲儿上来，急着像男人一样去奉献去冒险去奋不顾身，并因此而落得个有苦难言的局面。

雅思男回到东北之后，又来过两次北京，没再找其他什么理由，就是单纯去看P君。P君的同学什么的都知道她有了新男友，异地恋。关系好的知道其中有苦衷，一般的就光知道她有个外地的男友。那会儿网恋什么的还算时髦，甚至有人祝愿她修成正果。
P君的好友劝过她：“要不你就跟雅思摊牌，让他留下来。你们那么好，他会慎重考虑的。”
P君说：“他早已经慎重考虑过。”
事实上雅思男没等P君开口，早已主动说过这件事。雅思男本人意愿出发，他是不愿意出国的。他专业学的是法律，累死累活才在国内拿到资格证，在律所挂了律师的名，原本就要跟女友结婚的，但是女友事业发展比他有前途，去了英国，一定要他过去。他过去干嘛呢？中英属于完全不同的两种体系，雅思男除了要攻克语言关，还要重新学习专业，而且很难当上律师。看过《北京遇到西雅图》的小伙伴肯定知道那个大叔的窘境，他就是放弃了自己国内的事业跟随老婆出了国，可是，他是为了孩子呀。雅思男没有孩子，甚至连婚都没结。

某个瞬间，P君挺羡慕那些为了爱情可以撒泼耍赖大哭大闹揪着男友衣襟让他留下不要走的女生的，至少她们活得感性，能够为自己争取，把最难的决定留给男人。可惜P君偏不是这种性格，她知道雅思男是太重感情的人，跟女友已经有很多年感情基础，而且双方家长都认定了这门婚事，只等雅思男出国。在这样的时候，雅思男心里正纠结，她不忍心给他出难题。
如果他愿意留下，她会勇敢承担一切来自外界的舆论压力和道德谴责。如果他选择走，她不会给他一句怨言让他多一份痛苦。
世间一切都公平，不管是谁，都得为一时的贪念埋单。
雅思男心里当然也清楚，去英国，他亏欠的是P君一个人，和自己的爱情；不去英国，他成全自己的爱情和P君，亏欠所有人。这样的得失厉害，他学的经济法，算不明白。
最初的激情过去之后，P君和雅思男都在冷静思考。
在这期间，雅思男的雅思考砸了，女友说：“你干脆别考了，直接过来吧，我能养活你。”

我曾经跟一些男性朋友探讨过这个问题：“如果有女人养你，你会不会接受。”有些人说坚决不能接受，有些人考虑了一下说可能会接受，还有些人最初说坚决不能接受可是年纪大些之后满地打滚求包养……怎么说呢，竞争残酷，地球危险，若是有个免费的富贵乡可以容身，谁愿意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拼得人不人鬼不鬼呢？
当时的雅思男，正是站在了这样的选择十字路口上。P君说，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理解。纵使雅思男在论坛里有万夫不当之勇，到了现实生活中总会有扯脱不了的纠结。面对完全茫然未知的未来，他有他的软弱。
与此同时，他们常去的那个论坛里开始有人散布消息，说P君当了小三，跟雅思男勾结在一处，是一对“狗男女”。网上人多嘴杂，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这种事儿瞒不了人，可是看到曾经在论坛里打嘴仗的人掐住了自己的短处，P君再怎么张牙舞爪，也无法机智回应。人家说得没错，她却是偷了别人的男友。雅思男也无从辩解，往日的神回复再不起作用，被人咬的不耐烦就开始破口大骂，搞得管理员内部消息提醒他注意发言否则删帖。
热烈缠绵甜蜜之后，两人一起酿下的苦头，已经发酵成熟。

人长大的最大坏处就是不能再为自己犯下的错误用轻描淡写的一句“我太年轻”来埋单。其实那会儿P君还算年轻，还有资格耍赖，还有资格哭着闹着吵着要一切，可是她没有。
接近年末，雅思男的女友催着他去英国一起过年。雅思男把这件事告诉了P君。那是P君接过的他打来的最痛苦的一个电话，但是她在电话这头努力微笑，努力微笑，好像他看得见似的。
P君听见自己对雅思男说：“你去吧，去找她吧。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不容易。现在这世界上恋爱长跑十年已经算个奇迹，我爱这样的奇迹，不想破坏这样的奇迹。”
雅思男在那边声音有些哽咽，说：“宝贝，都是我不好，我觉得很对不起你。要是当时不去见你，就好了。”
P君无奈地笑说：“不要这样好不好啊，你一直是我的偶像，我一直觉得你智慧得像王小波一样，怎么可以说这种傻话！我知道你心里有她，那种感情就像亲人，已经连在一起了，断不掉。就算你放弃她留在我身边，也忘不了她。”P君说到这努力挤出小声，“要是你留在我身边，心却在她那里，我可不高兴！我宁愿你心里有个我，多年以后想起来，都是美好的回忆。我们不用担心什么买房啊买车的，不用看到彼此拉屎放屁的丑样子，这也挺好。”
雅思男知道她是安慰他，更伤心，忍不住说：“我走之前，我们见一面吧。”

P君一考完试就赶去东北见雅思男。
小时候只能在电视上看冰灯看东北大世界，P君一直盼着能够亲自去东北看看，如果身边陪着她最爱的人一定幸福得不得了。没想到真的如愿了，看到了白雪皑皑的北国风光，看到了俄罗斯风格的中央大街，看到了到处都是冰灯冰雕的冰雪大世界，身边还有她最爱的男人——即使过不了几天他就要出国，跟另外一个女人结婚。
2012年闹世界末日的时候，很多人都在问假如真的有世界末日你会跟心爱的人做什么。P君看到这样的问题只能无奈叹息，人们啊过得太平淡了只好靠想象来折磨自己，真正经历过“世界末日”的人才顾不上想，他智只会很用力很用力地过每一天。雅思男飞去伦敦的日子，对P君来说，就是世界末日。她来不及伤感，只想让离别前的每一分钟都是快乐和美满。
P君跟着雅思男玩遍了城市里每一处好玩的地方，然后买好了回家的车票。快过年了，大街上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雅思男的父母只知道他有个朋友来玩了，还问他要不要留那个朋友在家过年，东北人的热情让P君温暖。她开玩笑说：“如果我想当他们的儿媳妇，他们还会不会这么欢迎我？”雅思男没有笑，反问了一句：“要不，我问问试试！”P君的鼻子酸了一下，摇头笑说：“真恨我自己，狠不下心来当恶人。”
离开那天，P君只让雅思男送她到入站口，他说要把她送上车，她死活不让。她说：“别送，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我喜欢你第一次去北京见我的样子，我在站台上窜来窜去找你，那么激动，那么幸福，我希望我们的感情永远定格在那时候。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在伦敦，一定要活得好好的，我不管你是当律师还是刷盘子，都特么不许给中国人丢脸不许让洋鬼子看笑话，哪怕你当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也得成为业界冠军，那样我才能不后悔，好歹我也是爱上了一个有出息的人！”
雅思男唯有拼命点头。
P君最后说：“好了我数一二三，咱俩各自转身。我进站上车，你回家收拾行李。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从今以后，咱们再别联系，每个人都要好好的！”
P君说到做到，数了一二三，转身，大踏步往前走。

很多年后，很意外地，P君在另外一个网络论坛遇到了当年一个论坛里玩的朋友，就在Q上聊起了从前的一些事。那个朋友说，那个谁啊，出国了，结婚了，已经有了小孩，挺幸福的。 P君嘴角带笑，想起当年傻傻的自己，坐上哈尔滨开往北京的列车，手里捏着票根趴在桌子上哭得像个傻逼，宣布开车的时候才抬起头来，隔着车窗看到站台上站着雅思男，满脸泪痕地傻傻地冲她挥手。那个人越来越远，终究消失不见……
P君看看电脑旁边丈夫和儿子的照片，想到，终于有这一天，所有失声痛哭都化作含泪微笑，请你，一定要幸福下去。